南科大的目标是中国的斯坦福

    全国人大代表、南科大校长陈十一。(南科大供图)

    在陈十一的蓝图里，深圳是中国的硅谷，南方科技大学就应该是中国的斯坦福大学。他认为：跻身国内最好的高校，成为世界级的名校，南科大还需要10年时间，希望大家有耐心。

    日前，全国人大代表、南科大校长陈十一接受南都专访，谈及接棒南科大一年多来，学校新设创新创业学院、同国内外高校联招研究生等新进展，也对学生毕业后多数出国、深圳房价高企影响人才引进等问题作出回应。

    “作为中国高等教育的试验田，南科大会坚持改革。”陈十一向南都强调：改革在不同时期有不同内涵，改革要和发展同行，发展是硬道理。

    ●谈“寒门子弟上重点”

    “631”模式或是解决途径

    南都：有调查显示，近年寒门子弟在重点大学的比例有下降趋势。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说，重点高校将继续加大面向贫困地区农村招生规模。

    陈十一：我完全同意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。进一步吸引农村的孩子念大学、念好大学是国策。我觉得一直以来政府都在强调教育公平与质量。总理在工作报告中也说，2015年重点高校招收贫困地区农村学生人数又增长10 .5%。

    南都：南科大多少生源来自城市、多少来自农村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我们农村与城市学生的比例与国内大学平均水平相当，约为1：4。学校建立了完备的奖励资助体系，对于贫困学生，学校会找各种资源帮助他们，南科大不会让一个学生因为交不起学费、家庭困难而“掉队”。在录取上，我们坚持“631”模式，就是高考成绩占总成绩的60%，南科大组织的能力测试成绩占30%，其中5%是面试，高中学业水平考试成绩占10%。这样不完全看高考成绩，综合平时成绩和其他情况，更多考虑学生潜力，更体现公平性，也体现出公平和质量的统一，我觉得是好的尝试。

    南都：面试环节，城市学生会更占优势吗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不见得。农村的孩子很有生活体验，也许更能表现出个性。我们希望招到有特点、有爱心、有想法的学生，希望他们具备批判性思维、对自己人生有规划，农村的孩子不见得就比城市的孩子差。

    南都：为什么寒门子弟能进入重点高校的越来越少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我还没看到这方面的权威统计数据，这可能跟应试教育体系有一定关系。比如家庭条件好，可以花更多的精力来补习、复习。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，南科大的“631”录取模式也许是一种不错的解决途径，强调全面知识水平和综合能力，而不仅仅是应试能力、书本知识。现在中国很多高校也都开始采用类似的方式招生。

    南都：南科大今年的招生安排有这方面体现吗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我们今年继续坚持“631”招生模式，将在全国22个省份招收1000名本科生，其中在广东招收130多名。我们还得到了广东省教育厅支持，今年试招50名国际生，希望把教育国际化做得更实。

    ●谈学校定位

    跻身国内“最好”还要十年

    南都：您提出南科大“到2024年比肩清华北大”的目标，会不会有点“冒进”？“比肩”是指学科建设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我们要“志存高远”，又要“脚踏实地”。“比肩”是在几个关键的点上建立自身的比较优势，一个是人才，我希望我们的教授质量跟第一方阵大学的教授在同一个档次，甚至更好。第二是希望在原始创新、人才培养质量上做得非常好。第三是希望南科大成为中国的斯坦福大学。我们提倡研究、创新、企业家精神，深圳是中国的硅谷，我们希望跟深圳创造无限的机会结合、服务社会，把科技转化，支撑技术进步、支撑中国的产业化，为经济发展做出独特贡献。我们希望每五年一个样，真正跻身国内“最好”，我觉得还要十年时间，我们希望能有十个学科进到全国前十。

    南都：中国当下尤其提倡“创新”，教育部也要求今年全国高校开设创新创业课。这和您说的“创新”一样吗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我觉得思想上是一样的。南科大也正筹办创新创业学院，让学生在学校就开始学习创新创业的理论课程，请著名的企业家、成功创业者到学校兼职，带着学生一起来思考、到企业实践、做一些项目。今年起，我们实行三学期制，加长夏季学期的时间，给学生更多自选时间，让学生到企业、教师的实验室或者国外，丰富他们的创新创业经验。

    ●谈毕业生去向

    不会一直是“出国预备班”

    南都：此前南科大毕业生绝大多数是出国，对此您怎么看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第一届29名毕业生中23人出国，但是不是以后所有的毕业生都是提供给国外，作为“出国预备班”？我觉得不是这样。

    南科大现在每一届有1000名在校生，完全都出国也不可能，而且这也不是一条正确的发展目标，因为有的学生适合做学者、有的学生适合在社会创业。

    南都：不做“出国预备班”，南科大有什么计划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第一届是由于历史原因，同学们更希望出国。现在南科大是教育部学位，也是深圳市全额资助的公立大学。南科大的人才培养应该更广泛。在我心目中，学校要培养多元化的社会精英人才。有的学生希望出国继续深造，我们支持；有的学生想在国内或南科大继续念研究生，我们也欢迎，如果愿意留在深圳，到其它地方成为社会主义建设者、创业者，我们也给予支持。

    南都：南科大很多老师是归国人才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95%以上是归国高层次人才。

    南都：有被房子吸引走的吗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据我们的了解，教授们越来越关注住房问题。有教授说，我这工资一辈子都买不起房，其他高校愿意给房子，我就要考虑考虑。所以说这是个重要课题，值得去研究。深圳要持续发展，人才是根本，改革开放三十多年，深圳主要是靠从外面吸引人才，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，大家都认识到人才的重要性，需要自己培养人才，把优秀人才留在深圳。我相信：今后深圳的发展，应该靠南科大这样的大学培养出人才，创造技术，支撑产业提升、经济发展。

    南都：怎样应对这个问题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对特殊人才应该有特殊政策，就像北京对北大清华、浙江对浙大都有很好的政策。之前对人才引进时给了一些政策，比如“孔雀计划”等，但是这些人才经费支持都已经被深圳的房价冲抵了。原来我们的待遇有一定优势，但房价涨了，优势都可能抵消了很多。最近深圳在考虑房价政策，也希望我们提出人才引进方面的特殊政策，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。我希望我们的教授能真正在深圳安心工作，像在美国顶尖大学的教授那样，潜心做研究与教学，好的教授可以在深圳工作三十多年。

    ●回应联招研究生

    学校成立满5年才能招硕士

    南都：去年南科大还同海外、国内高校联合招生，这是怎样的形式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按照中国目前的的学位条例，学校成立满5年才可以申请硕士招生，十年才能申请博士招生。国家的条例当然要遵守，但这个条例是35年前的规定，10年前修订过一次，应该根据国家的发展考虑进行大的修改。香港科技大学成立10年就变成很好的大学，美国一些大学也在建校后不到10年就成了很好的大学，这都得益于它的学位政策。在这个问题解决之前，我们会与一些学校联合招生、培养。非常感谢北大、哈工大能支持我们，今年起跟我们联合招收硕士、博士研究生；我觉得这也是他们对深圳的支持。也非常感谢香港科技大学、香港大学、浸会大学、澳门大学、新加坡国立大学还有美国的天普大学等一批境外友好大学，他们也即将和南科大联合招收博士研究生。

    南都：所以也是无奈之举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我们从积极角度看这个问题，目前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已经非常重视这个问题，相信这个问题最终会解决；此外，我和我的团队说，我们要有将坏事变好事的思维，现在我们不能直接招收，我们采取联合培养形式，利用多学科多学校、人才交叉的优势，可以招到、带出更好的学生；跟国际最顶级的教授一起带学生，也可使我们年轻的教授成长更快。当然我们还是迫切希望改革的制度尽快落地。

    南都：预计什么时候能开招硕士、博士研究生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希望这一两年内给我们特殊的政策，或者能修改学位条例。我正在写这方面的建议，相信今后会改革。

    南都：我们还关注到，北大清华都将在深圳设本科校区，您会有压力吗？

    陈十一：深圳应该有最好的高等教育。作为南科大校长，我欢迎北大清华中山大学还有其他的好大学来深圳，这对我们是很大的促进，也提供了学习的机会，能跟这些好大学同台竞技、培养最好的学生，这是我们的荣幸。但是我同时也希望深圳市能对教育有一个短期、中期、长期的安排和更好的布局。